2005年,上海掀起了保卫上海话浪潮,2010年在广东又有普粤之争。方言是一种独特的民族文化,传承千年,有深厚的文化底蕴,保卫方言,实际上是保卫一种地方文化。人们一般都清楚,方言既可以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结成同乡圈子;也可能导致不同方言区人们的交际困难,疏远人际关系。但人们不一定知道,在中国近代史上,方言还曾经被当成简单有效的测谎仪,不少人就因讲方言而莫名其妙掉了脑袋。

1911年,辛亥风云骤起。当时,南方许多地方的革命党人只要捉到满族的旗兵,不是就地杀掉,就是送到革命政府枪毙,很少有幸存下来的。有的满族旗兵被捉后,至死不讲话。越不讲话反而越证明是旗兵。为什么旗兵至死不讲话呢?因为满族旗兵都是北方人,说北方官话,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而当时的革命党人在驱除鞑虏的教条下,对旗人任意杀戮,妇孺也不能幸免。

辛亥革命初期成立的湖北省咨议局曾遭到不明枪手的射击,引发了革命党人对武昌幸存的满族旗人的大清洗。据说,当时革命党人在大街上任意拦下行人,盘查他们是不是满人,方法是那些头后部扁平的人都被要求读六百六十六。按照湖北方言,六百六十六要读成lublushlu,否则就要被砍头。然而,如果不是土生土长的武汉人,是不容易学得一模一样的。以发音判断对方是否为满族旗人的方法并不科学,常常使那些发音并不怎么标准的人遭受莫名的危险,即便是本地人,如果在北方停留时间稍长,也会略带北方口音。何况,说北方官话的并不一定都是满族旗人。还有,当时驻防武汉的旗兵包括旗兵家属,大多来自荆州,他们不讲满语,而说荆州土话,所以来自荆州一带的人,遭受杀戮的危险程度也很高。

当时,一个叫万业才的士兵参加了起义当晚搜索满族旗兵的行动。他说,午夜过后,我们听见一处芦苇沙沙作响。我们大声喝叫:哪一个?快出来!对方毫无反应。我们又喊:再不出来开枪了!接着对准草动处开了一枪。果然草丛里爬出两个人来,遍体泥污,浑身战抖。我们问他:做什么的?为什么黑夜躲在这里?一个不开腔,另一个吓得结结巴巴,好一会儿说不出一句话来。从语音上判断,显然是个旗兵。原来三十标的旗兵多半是从东北的满族征调而来,语音很容易辨别。天亮之后,将此二人送到军政府处决了。

八旗兵原本并不驻防武昌,只因为清末新政,才被安排到这个省会城市的湖北新军中受训,结果正好遇上辛亥起义,因为不会说当地方言,把小命给弄丢了。

无独有偶。民国初年,军阀胡景翼的国民革命军第二军驻防河南。由于该军源于陕西哥老会起义组建的民军,以陕西人为主,成分复杂,又缺少政工人员的良好教育,所以《民国军事史》中说该军军纪之败坏,国内罕见,倚之为骨干,就必然军纪荡然,成为扰民的害虫,这就使第二军成为河南民众的冤家对头。后来,该军与红枪会在豫南血战半年后西退时,河南红枪会在边界设卡捉拿第二军的逃兵,方法很简单,就是在地上画一个圆圈,问他地上画的什么,凡是说圈或者屈圈的人,就被认为是冀鲁豫地方的人,便放过去,凡是操陕西方言喊圈圈的,红枪会的人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梭镖,解决其性命。

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革命战争年代,因语言问题而遭杀戮,真是荒诞至极,但这种悲剧却在中国近代史上实实在在地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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