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春山居图》水墨技法炉火纯青
中国的传世之画中,富有传奇色彩的不少,但如《富春山居图》的经历这般曲折跌宕、充满戏剧性且寓意悠远的,可谓独一无二。
公元1347年(元至正七年),78岁高龄的一代山水画宗师黄公望,决定要使出毕生功力,研磨出一幅山水画长卷。此后三年,黄公望潜心创作,1350年终于大功告成,作品取名《富春山居图》。
黄公望自觉年事已高,恐不久于人世,便将此画送给挚友无用上人。无用上人展开卷轴,不禁惊为天作:图绘富舂江两岸秋景,坡岸水色飘渺,远山隐约,接着是群峰争奇,再下是茫茫江水,天水一色,最后则高峰突起,巍峨挺拔。山间丛林茂密,点缀村舍、茅亭,水中则有渔舟垂钓;山和水的布置疏密得当、层次分明,用笔顿挫转折,随意而似天成。无用上人当即大呼:此画必为传世之作!4年后,黄公望去世,而《富春山居图》则在无用上人忐忑不安的收藏中开始了漫长而富有传奇的历程。
接下来的一百年,此画历经了众人的一番巧取豪夺,直到明成化年间,才辗转至大画家沈周手中。按理说,沈周识画、懂画,爱画,《富春山居图》算是有了一个不错的归宿。不料,沈大画家有一天突然头脑发热,觉得这么好的画,却没名人的题跋,显得有点美中不足。他接着就干了一件把肠子都悔青的事。他将此画交给一位朋友,请他题跋。哪知道朋友的儿子是个纨绔子弟,见老爸的书房里有如此名贵的画,就动了邪念,偷偷拿出去卖了。沈周知道后,捶胸顿足,满世界地寻找,还真见证了奇迹发生的时刻,某酒肆里,有人拿出此画公开出售,沈周赶紧掏银子要买,无奈囊中羞涩。又转身四处去筹钱。遗憾的是,等他再回来,画已经被别人买走了,再无下落。沈周欲哭无泪,终日郁郁寡欢,后来凭着记忆,又临摹了一副《富春山居图》来表达对真迹的无限追思。
又是近百年的巧取豪夺。到了明末,一个重要的历史人物董其昌粉墨登场。董其昌既是画坛领袖,又是礼部尚书,讨好巴结的人趋之若鹜,《富春山居图》以礼品的形式重出江湖,落入董其昌之手。董其昌告老还乡后,横行乡里,蜕变成一个大地主,骄奢淫逸,贪得无厌。寿终正寝前,他竟将此画卖给了土财主吴正志。人性真有趣,一生附庸风雅的董其昌最看重的其实是金钱,一生视财如命的吴正志却对《富春山居图》爱不释手,临死前仍念念不忘,非要家人烧了殉葬。此时,历史将伟大赋予了一个小人物吴子文。吴子文是吴正志的侄子,老伯父弥留之际,他跪在床前,一面盯着火苗,一面盯着伯父,伯父刚闭上眼安息,他就一个箭步把画抢了出来。画虽被烧为两截,但毕竟没有玉石俱焚。从此,《富春山居图》一分为二,长卷叫《无用师卷》,短卷叫《剩山卷》。
又经历了一百多年。期间,形形色色的山寨版《富舂山居图》四处流传,真迹却销声匿迹。清乾隆年间,一幅《富春山居图》之《无用师卷》被征人宫,乾隆见后,两眼放光,断定必是真迹,于是悉心珍藏,不时取出欣赏,每看一次,就题诗一首,加盖玉玺,好端端的画被他弄得乱七八糟。谁知第二年,又有官员进贡了一幅《无用师卷》,十分逼真。乾隆也留下了,理由是:这个临摹品简直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不忍丢弃。其实,以乾隆的智慧,他应该很清楚,这一幅才是真迹,最明显的证据就是它有火烧和修补的痕迹,与历史记载相吻台。但他是天子,之前又是题诗又是盖章的,不好下台阶,只能睁眼说瞎话。这还不算,乾隆又请出诸位大臣前来鉴定,爱卿们都是揣测圣意的老手,众口一词地说前一个是真,后一个是假,并集体歌颂了皇上热爱艺术、不拘泥真伪的广阔胸怀。历史就是这么富有戏剧性,因为皇上的面子问题,《富舂山居图》真迹被阴差阳错地打入冷官,不仅避免了被糟蹋,还得以安享200余年的清净。
新中国成立前夕,国民党将大批故宫文物运到台湾,《无用师卷》也包含其中,如今珍藏在台北故宫博物院。《剩山卷》经历了曲折的传承后,被浙江博物馆收藏,成为该馆的镇馆之宝。一幅稀世国画,被一分两段,分别藏于海峡两岸,进一步加深了它的传奇色彩。然而,《富春山居图》注定要将传奇进行到底。2010年3月14日,在两会记者招待会上,温家宝总理提出了希望两画合璧的愿望,并感喟画是如此,人何以堪。《富春山居图》又被赋予了两岸统一的深意,再次成为世界关注的焦点。如果有一天,两画真能够实现统一,它可称得上传奇中的传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