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英俊而强壮的男子在一束红光中伫立,脚下躺着一位圣洁美丽的女子。四周飘荡着遥远而又真切的乐声,神秘而且安宁。亚当与夏娃就这样长久地静默。这时,威严而又静穆的圣母身着拖地长袍缓步登台,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姑娘。小姑娘推着一辆古旧的自行车同样缓缓地跟上台……

这篇名作叫做《小岛》,这部舞蹈诗剧是由一个富有神秘色彩的东方女性编导的。剧中融汇了东方传统文化与西方古典艺术及现代气息,成为世界著名的舞剧之一。

这位具传奇色彩的杰出女性就是洪信子。她独立创办了“笑石舞剧团”,并以亚裔身份跻身于纽约杰出的舞蹈家之列。她说:

“万物有灵,即使是块石头也会笑,一切全在于你内心的认识。”

洪信子于1940年出生于南朝鲜。在那个能歌善舞的民族中,洪信子自幼便是一个佼佼者。但她又是一个反叛者。她以自己的心来体会音乐,不拘泥于传统的固定模式。

洪信子从来没有接受过正规、专业的舞蹈教育。从小至大,她一直在认真地对待普通学校教育,从而为自己的人格奠定了坚实的文化基础。60年代初,洪信子从肃明女子大学毕业,并获得了英国文学学士学位。由于朝鲜深受中国传统汉学的影响。洪信子对于儒学与佛学深有研究。这使得她的性格上集中体现了东方人超脱自然之外的神秘感。

1966年,洪信子不顾父母的劝阻,毅然拒绝了在当地人眼中看来极为美满的婚姻,只带了简单的行李独自迁往美国。她有自己的愿望与生活方式,而这些是身为农民的父母与邻居们所无法理解的。

洪信子为了心中那“自由的舞蹈”的理想开始系统地学习美国舞蹈。她选择了艾尔文·尼古莱这位提倡创新的现代舞名师为自己的舞蹈生涯启蒙。此后,洪信子又以无比的自信与热情遍访名师,习得各流派所长。最后,洪信子又走进了哥伦比亚大学与俄亥俄州辛辛那提市联合研究生院,最终成了舞蹈教育硕士与宗教舞蹈博士。

经过这30多年的充分准备,洪信子最终成了有着深刻文化内涵的舞蹈家。

1973年,洪信子在纽约市著名的现代舞试验剧场——“舞剧工作室”初露锋芒。她自编自导了许多作品。随后,洪信子只身前往印度、香港、夏威夷、南朝鲜各地巡回演出。在这次演出中,佛教圣地——印度对她有着强烈的吸引力。于是,洪信子于1975年重返印度。她在那里深入地研究了佛经,并系统地研究了印度的传统舞蹈、音乐与文化哲学。

1979年,洪信子返回祖国,在青州艺术学院担任舞蹈系主任。但是,她渐渐感到说教远不如形体动作传达得直接、真实。两年之后,洪信子重返纽约。

1981年,洪信子毅然创建了“笑石舞剧团”。她自己编写剧本,自己排练导演。终于使这支小舞团在短短几年内成为世界舞坛上一支独具特色的著名舞团。她先后编导了《从嘴到尾》、《合二为一》、《三翅果》、《螺旋姿态》、《四面墙》、《小岛》、《事实上》、《天使》、《尘埃》等众多的世界著名的舞剧。

《螺旋姿态》分为两部分。

第一部分由洪信子独立表演。她身穿深色长袍、两脚与肩同宽地立在舞台中央,左手将一颗人的骷髅头骨捧在腰间,右手不时缓慢地向着观众挥舞,右手手指不时地旋转颤栗。身体如同陀螺一样前后左右地慢慢晃动不止。很久、很久,好像一个人就是这样的一世。死亡与生命在无意义地回复、休止。

第二部分是由4个女人共同表演的群舞。她们自始至终一直在不停地旋转,开始是缓慢的,然后渐渐变快、变快,直到舞台上只有旋转的暗影,最终结束。

《小岛》是洪信子出于对人类历史及人际关系的反思而创作的一部长剧。它以一位圣母与一个年幼少女的五次登场以及切光暗场与明场的转换将全剧自然地分为四个篇章。这部舞剧于1986年在纽约的“妈妈剧院”首演。以简洁凝练的形式表达了深重的人生思考,给人以强大的震撼力,发人深省。该剧获得极大成功,并于1989年获得南朝鲜最佳表演艺术大奖。

洪信子以自己丰富的文化内涵为基础,以健全的人格为后盾,以探索人类生存的困境为永久主题,大胆地把东西方文化融汇为一体,以现代的舞蹈方式表达出这一整体的效果,获得了巨大成功。她的艺术才是真的艺术,她的舞蹈才是真的舞蹈。

也正因此,洪信子获得了众多观众的赞誉。她连续四年获得美国全国艺术基金会的编舞奖金。两次获得纽约州艺术基金会奖金,一次获得纽约市艺术基金会奖金。1987年,洪信子获得纽约的“亚洲文化委员会”研究奖金。1989年,洪信子又获得华盛顿的“富尔布莱特奖金”。

如此多的声誉,对于她——洪信子来说只不过是人世浮云。但在这个世俗的世界中,这也算是她工作成绩的证据。这位博学的妇人,以其真正的艺术向人民传达了自己生活的世界。她说:“儒学与佛教对任何事物都无绝对化的定义。一切会看上去像某种东西,却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一个动作对于某个人来说,可以意义颇多,亦可以意义很少,即使两个人一起观看某个东西,也可能感知到截然不同的东西。时间是一种概念,我们无法称什么太慢或太快——数千年可以看上去只是一瞬间,一天可以看上去像几辈子,还是在于你的背景与感知能力。

“人们到剧场来总想得到愉悦,他们只喜欢生活中甜味的东西,但我们也需要苦味的东西。我们常常明知良药苦口,却又总想回避这苦口良药,因为这苦药让人不快。在我的舞蹈中,我想让人们深刻地正视自己,感觉自己,体验自己。我们像机器人那样回避自己真实的生活。他们不敢正视自己。他们只想看到自己那张外表漂亮的脸。

“我是靠汲取东西方文化的精华来工作的。东方的美学与哲学和西方的美学与哲学是可以融为一体的,并最终貌似合一的。但我对东方的哲学与美学更加亲近,因为归根结底,我是个东方人。”

洪信子无疑是个最标准的东方人,但又不仅仅是东方人。她超出了东方人,融汇了西方文化,从而成为一个人。

这个人了解了太多的真实,表达出来的都是残酷的实在。

人群在半醒半睡之间不知是幸运,亦或是不幸。

故事仍在继续。这朵东西方文化共同培育的花朵永远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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